李修贤

现今再提李修贤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大概已经寥寥。但十年前，当他凭着《喋血双雄》、《龙虎风云》等片叱咤影坛之时，人们是把他当作英雄的代名词顶礼膜拜着。　　李修贤在很小的时候，已经梦想着要当警察。 　　李修贤祖籍广东汕头，生于上海，自小随父母迁居香港，由于家境贫寒，只能住在中下层地区。幼年的李修贤日日见到城寨里大小流氓横行霸道，心中颇有不平，很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警官，整顿社会秩序。 　　读到中学四年级，为了承担家用，李修贤不得不中途辍学。他想要投考警察学校，却被担心儿子安危的母亲坚决拦下，未能如愿。自此他流落社会打工谋生，做得最久的是安装铝窗的工人。 　　1970年，“电影王国”邵氏公司开设艺员训练班，为邵氏影业培养电影演员，李修贤投考成功，成为第一期学员。训练班的课程有表演课、音乐课、国文课、体能课等，有一天，李修贤与同学们在训练场上练功，正逢邵氏著名导演张彻和两位同事经过。张彻停下来看了看这批年轻人，伸手向李修贤指了一指。第二天早上，就有一位制片人来接李修贤到公司去签合约。 　　李修贤的模样比较成熟，张彻导演在指他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位年轻人刚刚十七岁，由于未够法定年龄，签约的时候还必须加上家长签字，成为张彻签下的第一名“童工”。那一年张彻在向其他人介绍李修贤时，总不忘加上一句：“猜猜他多大？”参与猜谜的有作家亦舒、西西等人，都猜他有二十多岁，和张彻英雄所见略同。 　　当时邵氏实行的是长期合同，一签七年以上，红不红各由天命。张彻手下弟子众多，却只重用姜大卫和狄龙二人，几年内拍的几乎所有电影男主角都是这对黄金搭档，纵横天下无敌手，旁人几无立足之地。直到1973年，李修贤才逐渐上位，成为张彻电影《五虎将》男主角之一，著名的“张家班”由姜大卫、狄龙、陈观泰、王钟这“四骑士”变成了“五虎将”。然而好景不长，张彻发现了新秀傅声，此后数年傅声成为张彻电影的当然男主角，声势如日中天，直到因车祸英年早逝。李修贤在傅声主演的电影里始终都是配角，比如《射雕英雄传》里傅声是郭靖，李修贤就只能做欧阳克。 　　所以张彻日后说：“李修贤能够走红，并非由我而红，我只是带他入行而已。” 　　张彻的许多其他弟子就此随波逐流，而李修贤不同。他早已开始留意电影拍摄的幕后工作，并且尝试自己写剧本。当时最流行的是古装戏，但是李修贤对从小梦想的警察事业更感兴趣，而且坚信行走在生死边缘的警察故事最为震撼，容易吸引观众。他写了一部警匪片《Friend过打Band》找邵氏投资，结果无人理睬。接下来的几年里李修贤屡败屡战，终于在1981年成功当上导演，拍成《单程路》，第二年将处女作《Friend过打Band》搬上银幕，居然颇受欢迎。 　　使李修贤跻身于知名导演之列的，是在1984年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公仆》。李修贤对这部电影倾注极大心血，花了九个月的时间修改剧本，将自己对警界的认识、向往和期待都融入这部电影之中。说起香港的警匪片，可谓源远流长，曹达华的探长形象也已经深入人心，但是全面塑造一个有勇有谋、有情有义而又贴近生活、充满人性的警察，却是自李修贤之《公仆》始。这部电影公映后大获好评，李修贤获得了当届金像奖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提名，并成为金像奖和金马奖的双料影帝。 　　此后的李修贤得到了更大的创作空间，并于1987年自组“万能”电影公司，有了自己的一班制作人马。然而令人惊奇的是，此君竟然置市场潮流于不顾，无论影界如何变迁，他自编自导自演的几乎全部是警察电影。1986年《英雄本色》带动江湖片潮流，李修贤在拍警察电影；1987年《倩女幽魂》带动鬼怪片潮流，李修贤在拍警察电影；1988年文艺片风行一时，李修贤在拍警察电影；1989年赌片纵横天下，李修贤在拍警察电影；1990年无厘头喜剧兴起，李修贤仍，然，在，拍，警！察！电！影！ 　　其实香港影坛有几位真正由警界出身的演员，比如曾经担任过总警司的陈欣健，但是陈欣健说：“在观众的心目里，可能李修贤比我更像真正的警察。”这不仅因为李修贤拍了太多的警察电影，早已成为警察代言人；而且李修贤所扮演的警察，几乎一律是英明神勇，高大正义，或许那才是他童年梦想中的“警察叔叔”形象，不像陈欣健电影中的警察，总得有点缺点有点阴暗面。在八十年代初许多香港人心目中，香港警界就是廉政公署的重点打击对象，社会声名不是太好，而李修贤的电影在一定程度上扭转了警察的公众形象，使民众重新认识到了警察作为“公仆”的重要意义。从这一点上来说，香港警界真的应该给李修贤颁发荣誉奖章的。 　　除了扮演警察之外，李修贤偶尔也在其他导演手下扮演过不同的角色，甚至还回归古装戏在《碧血剑》中演起金蛇郎君夏雪宜。未开拍时导演觉得他有必要减肥，李修贤不信这个邪，等到试妆时才发现古装头套对脸型有着强效扩张作用，本来是略微发福的李修贤在镜头中就是货真价实一胖子，他只好努力地减了减，但是在最后的成片中依然是个史上最胖的金蛇郎君，李修贤自此不再出演古装片。时装片里的李修贤，则往往脱不了警察的影子，一如《喋血双雄》中对他的评价：“不笑的时候像个警察，笑起来就像警察局长！”林岭东的名作《龙虎风云》里，李修贤成功演绎了悍匪阿虎，获得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然而不少观众不肯相信这位阿虎真的是匪徒，直到影片放完，看到阿虎被警察捉走，仍然有观众认为《龙虎风云》一定还会拍续集，到了续集里，就会告诉大家阿虎原来是卧底了。 　　作为电影公司的老板，李修贤对电影制作方式有着自己的一套看法。万能公司出品的电影几乎没有大制作，除李修贤本人外，参加演出的基本全都是二三线演员，成本低廉，所以从来没有大赔过，也很少大赚。“我不求赚大钱，只是想拍自己喜欢的电影。”但是与此同时，李修贤又是一个勇于尝试新题材，培育新导演，提携新演员的开明老板，《羔羊医生》、《八仙饭店之人肉叉烧包》等纪实式侦破电影都是成功之作，还使黄秋生凭一个让人倒足胃口的变态杀人狂角色荣获金像影帝称号；周星驰、成奎安、张家辉都是由李修贤一手栽培出道，周星驰曾经在身价高达千万港币时仍然以几十万片酬为李修贤拍戏，成奎安则是一直称李修贤为“师父”。 　　成名后的李修贤，并未忘记自己的师父张彻“伸手一指”的恩情。1988年是张彻从事导演工作四十周年，李修贤和姜大卫发起拍摄向恩师致敬的纪念电影《义胆群英》，当年张家班的弟子们悉数登场，李修贤更是倾万能公司之全力投入电影制作，幕前幕后尽心尽意。2002年张彻逝世，后事也是李修贤和姜大卫一力操办，送了恩师最后一程。香港影坛以“修哥”来称呼李修贤，那种对待义气兄长一般的敬意在很多时候是发自内心。 　　近年来香港电影市道不景，投资谨慎的李修贤很少开戏，偶尔接拍一些电影电视剧，扮演的仍是警察。据说他在万能公司的办公室，一直是 装修成警察局长办公室的格局，穿上警服就可以拍戏，周边书架上陈设着不同时代、不同国家和地区的警帽，那是李修贤至爱的收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或许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完全实现，但是李修贤告诉你，总可以找到一种圆梦的方式，只要你肯坚持。